出生在血海狼窝的滴滴,在生死的压力下一路狂奔。
合并后,滴滴面临哪些危机?
程维:之前合并成功的案例不多,并购都有一个漫长的消化融合的过程,往往会带来大量的人员流失。合并后,出行行业不是结束而是刚刚开始。新公司如何保证锐利和速度,不仅不能慢下来,反倒踩一脚油门,要面对很多挑战。合并后3个月,我们就投入战斗,本以为对手是易到,后来发现是Uber,没想到Uber半年时间在中国烧了15亿美金,但我们花了少得多的钱。拼车、代驾、巴士等垂直领域都有一批创业热潮涌起来,滴滴不能起大早赶晚集,冒险的进行了多元化。最初的出租车和专车是B2C,顺风车是C2C,巴士是C2B,这些都需要独立思考,不是简单可复制的。我年初的一份邮件说,今年是垂直的战役,明年是平台年,江河湖海都要打通。
用什么机制保证新业务快速发展?
程维:业务变化的背后是组织的变化。早期是内部创业,现在已经变成事业部。各事业部相对独立,有独立闭环的资源,独立思考。滴滴跟以前的互联网公司节奏不大一样,风格特点也不一样,如果用成熟的体系套一定会出问题。我们的管理层都不是非常成熟,但讲求志同道合,志同就是相信共同的理想,道合就是沟通成本低。滴滴内部有一句话,不是因为我们是什么样的人才干了这件事情,而是因为我们干了这件事才慢慢变成这样的人。
滴滴的战略副总裁朱景士,来滴滴之前在香港定居好多年。背了个包来北京,在上地附近租个房子就开始干活。当时滴滴快的打仗要融7亿美金,以他投行的经验,7亿美金至少要20人的团队融个半年,但他一个人一个月就融到了。滴滴快的合并后,又要融30亿美金。投资人跟他和对手聊完,全部选择了滴滴。
对融资的节奏是否有特别的感受?
程维:每融一轮钱,我都会想什么时候能用有限的钱实现盈利,进入一个平稳的发展期,不需要再去融钱。后来想明白了,出行注定是一个巨大的市场,注定有最残酷的竞争。其实没有什么好抱怨的,能融到就不错了,还有很多创业公司融不到钱。我强调,要敬畏每一分钱,我不希望年轻的团队,有大公司的错觉。另外,我们在政策上一直有压力。滴滴出租车刚上线就被叫停,之后被一路叫停。生死的压力,逼着我们快速往前跑,注定会有很多冲突和挑战。我和柳青总结,我们是最没有安全感的公司。生在一个残酷的竞争里,一刻都不得停。滴滴、快的在全国PK,突然合并后,又跟Uber打,垂直领域还有一票企业。
作为服务提供者,如何平衡用户体验间的关系?
程维:早期的补贴,让司机在低工作量下赚了很多钱,但暴利是竞争的短期行为,不可持续。我们希望先建立一个有规模和密度的平台,再慢慢靠提升效率把补贴撤掉。环境在高速变化,滴滴不断改变规则,指派、拼车、奖励都不稳定。这种变化让用户没有安全感,但我们在努力平衡。滴滴的逻辑是,先服务好司机,再让司机服务好乘客。用钱解决所有问题很简单,但是要通过大数据实施订单调度来提高司机收入是不容易的。可是滴滴不能只靠钱多去赢得市场,这是一个期望值调整的过程。
补贴减少会带来车辆和司机的流失,如何化解这个矛盾?
程维:我们正在提高司机和车辆的整体标准。正常情况下,专车、快车的成交率要保持在80%以上,再多就过剩了。平台起量的时候对车辆和司机的要求不高,发展起来后,在保证用户需求满足度的情况下,我们开始提高标准。最近全国有七八万司机因为标准的提高,在慢慢离开。用户获得更好的服务后,我们会利用大数据优化司机的收入。滴滴希望成为一家数据驱动的公司,通过大数据判断谁是好司机,建设一个科学的司机生态环境。
上个月复盘的主题是什么?
程维:开会的主题是在风口,这不是得瑟,是让大家警醒。过去两三年滴滴取得了一些成绩是因为赶上风口了,因为行业的快速发展和资本的力量。但是,这个风肯定会走,我们如何活下去,是需要时刻警惕的。
过去三年,你有没有创业的疲惫期?
程维:没有可抱怨的,虽然有一些苦有一些挑战,但我们是幸运的。创业和竞争都不是痛苦的。到现在为止,我们也没有机会去感慨,为了生存和发展要一直往前跑。
我去美国参观老一辈和新一辈的互联网公司,感触很深。美国年轻创业者的梦想都是改变世界,一开始看到的就是全球,格局和架构都是全球化的,中国不是。美国公司异常强调创新,但中国竞争多于创新。美国的顶尖投资人跟我提到,美国的顶级科技公司都在投入下一代汽车,而不是传统的汽车厂商。他们定义下一代汽车是智能汽车、电动汽车、无人驾驶和按需定制。苹果的智能汽车跟智能手机一样,会秒杀所有的现代汽车。特斯拉做电动汽车,电池技术和整车制造已经达到一定水准,很难赶超。谷歌的无人驾驶也是前沿科技。所以,下一代汽车可能还是美国人做出来的,如果未来中国的产业环境没有那么强的创新能力,前端科技投入不充分,未来靠什么竞争?滴滴的目标除了做一家中国人领导的全球最大的一站式出行平台,还希望成为一家新生代的互联网企业,有全球化视角,依靠大数据驱动,拥有更强的创新能力,在前沿技术的投入上不遗余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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