创业者六:
“媒体是24小时不停转的,我们这些从业者也是一样,根本停不下来。”
问:你是怎么知道自己是抑郁症而不是单纯的压力大呢?
答:我的抑郁症已经伴随我很多年了,但我此前对它一无所知。从青春期开始我就有抑郁的感觉,但我当时以为是失控的荷尔蒙在作怪。再长大一些的时候,过了16、17、18岁,我还是非常难受,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其他外部因素,像学校生活和社交生活不如意造成的。后来,我跟一个同样患上抑郁症的朋友描述我的感觉,他立马劝我去看心理医生。在进行简短的谈话之后,我被确诊为抑郁症。不过,创业压力并不是他们确认我抑郁症的主要因素。我当时的感觉是,脑子里有一个东西在敲着我的头,之前的胡思乱想都变成了破碎的泡沫,我终于看到了光明。
问:谁是你的抑郁症倾诉对象?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?他们的反应是什么?
答:当我告诉我家人的时候他们都震惊了。他们快活的儿子,逗趣的兄长,那个家里面的开心果居然得了抑郁症?不可思议!不过,他们也觉得之前的疑惑已经解开了。他们终于理解了我隐藏在表情下的痛苦,意识到我此前的冷漠不是因为懒惰,对孤独的渴望并不是反社会行为,而是我作为我的一部分。
问:你是如何平衡心理问题和创业难关的?
答:首先我会吃药。这是能轻松度过一天的最简单的办法了。如果没有抗抑郁药,我肯定要趴在床上把眼睛哭肿了。其次,我要确保不在家工作。一开始了我在家进行我的社交媒体营销生意,更确切地说,在床上。我可能会连续好几天不洗澡,一直呆在房间里吃些零嘴(通常是巧克力或者其他外卖)果腹,除非迫不得已,我绝不踏出家门一步。经过了几个月,我意识到这简直就像在蹲监狱,把我毁掉的牢狱。
后来我在一个技术中心租了张办公桌,每天步行上班,开始做饭,吃的也健康起来。这些改变对我个人产生了巨大的影响,我的工作和家庭生活终于分开了,而且在工作的地方可以和周围的人打交道。在我看来,最重要的就是在你家大门上贴上这么个标语:“私人住宅,禁止工作”。
现实来讲,搞创业和搞社交媒体的人都必须明白,现实并不如想象那般顺利。媒体是24小时不停转的,我们这些从业者也是一样,根本停不下来。我现在在悉尼,距离我的办公桌有半个地球那么远,但我还是要回复工作邮件,安排客户会议。对我们这种职业来说,划清生活和工作的界限是比较困难的。但我们确实需要努力不让工作拖垮我们。如果我们疲于工作,那么我们很容易出现情绪崩溃进而发生毁灭性事件。
问:如果抑郁的情绪回潮,你会怎么调节呢?
答:周末去拉斯维加斯嗨一把!我的抑郁症常常发作,它是我身体的一部分,是我的大脑中的化学物质和我之所以为我的现实。有时候,我只是觉得有点低落,稍加调整就没问题。还有些时候,我能感觉到情绪会变得特别糟,那么我会原谅自己并告诉自己,现在你产生的所有想法都不是真的。蜷缩在床上有时非常管用。无论如何,只要你足够强大,这一切都会过去。
问:你认不认为比起其他社群,科技界人士对心理疾病怀有更多的恐惧?你是怎么解决的?
答:由于我的工作直接面向客户,所以无论我处于什么位置都能感觉到那种恐惧。我们对抑郁症的了解越来越多,但是我们却拒绝改变对抑郁症患者的看法。对于男性抑郁症患者来说,这点尤其困难,因为他们还要向社会上的“大男子主义”文化屈服。在我看来,科技圈有一大堆问题,需要相当程度的自我反省(性别歧视是存在于这里的最令人发指的罪行之一)才可以。但整个社会对抑郁症和精神疾病的普遍认知实在缺乏,所以只能用教育来回击人们的歧视和恐惧。
我之所以匿名回答这些问题,就是因为我也恐惧。我害怕一旦公布我的抑郁症,歧视和攻击将占领我的生活。毕竟现在人人都会没事谷歌一下,一旦我的潜在客户看到我的“宣言”,他们大概就不会和我谈生意了。可能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整天躺在床上陷入痛苦,时不时还要嗑药缓解一下的瘾君子。这些歧视和恐惧暂时不会消失,所以我现在最好还是保持隐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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