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肉热下的两亿产值村
邹塘人叶建明是当地最早种植多肉的花农。2000年，他第一次在厦门见到了引自韩国的多肉植物，便被其外形吸引，而后在自家试种了四亩景天科多肉。但当时，多肉市场认知度有限，邹塘村仍以栽培仙人球为主，多肉植物仅在小众花友圈中流行。
多肉真正为人熟知，是在2013年左右。业内人士将其归因韩剧的热播效应。“萌萌哒的多肉频频在剧中亮相，让其迅速成为都市白领的心头好。”叶建明说，以2012年下半年为标志，国内掀起了一股多肉热。当时恰逢虎皮兰、蕙兰、红掌等传统花卉市场不景气，花农们急于寻找新项目。一夜蹿红的多肉植物成为首选。
也是在这时，邹塘花农大举入场。2014年年底，常年种植虎皮兰的叶春才将10多亩土地，改种多肉。水涨船高的价格，是最大驱动力。叶春才用暴利来形容当时的行情。“花5元购进一株母本，经过两三个月繁殖后，便能分出10多个小苗出售，当时的利润率高达1000%。”叶春才所指的还只是最常见的景天科多肉，高端品种则能卖出“天价”。他曾从日本购进一株万象，“才三个叶片，花了6000元”。而在一线城市，被炒到上万元的稀有品种屡见不鲜。
在叶建明等大户的带动下，邹塘村的花农纷纷跟进。尽管漳州具有花卉销售的渠道优势，但由于其怕热的特性，漳州种植多肉的优势并不突出。因此，邹塘花农首先要克服技术障碍。“北方种植多肉，以保湿性强的泥炭土为主，高温高湿的漳州则要采用透水性强的土壤，太湿了容易败根。太干了，叶片则容易水化。”除了土壤因素，多肉所用的灌溉水源也颇有讲究，如果含铁量太高，则会影响其着色效果。
经过几年的技术探索，邹塘村的多肉种植技术已居业内前列。简陋的高苗床矮棚逐渐被设施大棚取代。每亩成本超过30万元的智能温控大棚也开始为一些大户所用，有效避免了的多肉难以度夏的难题。
邹塘村村主任叶金海表示，当前全村1000多亩土地中，超过80%用于种植多肉，效益最好的2015年，邹塘销售多肉的收入近2亿元。由于本村土地规模有限且分散，不少种植大户开始外出租地，拓展种植规模。叶金海的儿子大学毕业后，赴云南种植多肉，规模近50亩。
多肉热还带动了邹塘村运输业的发展。“专门负责多肉运输的农户，每天收入至少500元。”不少大学生在邹塘村做起了电商生意。2014年，三明人余承斌从闽南师范大学园林专业毕业后，来到邹塘村，租下一间厂房，和妻子吴雪莉开起了夫妻档网店。
价格回落市场迎来拐点
今年国庆过后，余承斌发现，邹塘村不少多肉被丢弃在田里，“卖不动了”。“花土花金”的说法似乎再度得到印证。这也让余承斌做好了退市准备，“不知道多肉还能火多久，做电商没什么投入，随时可以撤离”。
今年国庆也被叶建明视为多肉市场的拐点。“今年开春，漳州多肉还卖得很好，但国庆过后，价格一路走低，部分普货出现了滞销。”叶建明说，景天科等常见的品种价格回落最为明显，与高峰期相比，平均跌幅接近70%，“以前成车成车地出货，现在这个季节，只能靠电商从业者零散采购”。
叶春才同样感受到了市场寒流。“去年，卡日松母本一株能卖8元，今年跌到了2元。”他说，价格波动主要体现在普货上，新品种的价格波动则小得多。
价格遭遇滑铁卢，让不少人担忧，多肉是否会重蹈多年前兰花市场的覆辙。这种隐忧并非没有道理。几年来，关于多肉市场过度炒作的争议，一直不绝于耳。
叶建明并不认同崩盘之说。在他看来，今年多肉价格回落，不过是市场的理性归回。“头两年，大批花农集体入场，大量采购多肉母本进行培育繁殖，在一级市场推高了多肉价格。如今，他们收购母本的数量减少了，并开始对外出货，价格自然降低。”对于国庆后的价格走势，叶建明说，时值北方、昆明等地的多肉大量上市，且产品品相要优于漳州，挤压了本地多肉的市场空间，“到了开春季节，北方因气候严寒出货量锐减，漳州多肉的行情将回暖”。
漳州市花卉协会会长朱江兴认同叶建明的观点：“多肉繁殖速度快，市场供应量迅速增加，价格滑落很正常。但这并不意味着多肉市场将就此一蹶不振，因为其背后还有终端市场坚挺的需求量做支撑。一方面，多肉植物的萌态，迎合了年轻消费群体，市场空间很大;另一方面，多肉在夏季的损耗率高，消费者大多会在这个时候进行补货。”
对于多肉后市表现，叶春才认为重回暴利时代已不现实。2015年，多肉价格已达天花板，但其前景依然可期。事实上，当前多肉产业的效益仍旧不俗。“利润率能够达到20%以上，比不少花卉都高。”叶春才正在谋划来年将种植规模扩大到70亩。
后暴利时代何以继续卖萌
暴利时代成为历史，也意味着多肉从业者要改变以往“赚快钱”的经营方式。面对新的行情，漳州本地从业者开始重新审视多肉产业。“重量轻质，杂而不专，大路货为主”是业内对漳州多肉业的普遍印象。
叶春才的经营结构可以佐证这一说法。“我按照6∶3∶1的比例进行种植，其中普货占据了六成的比重。”他说，景天科多肉繁殖速度快，市场风险反大。十二卷属、百合科等较高端的品种，虽然栽培成本高，但市场风险反而低。
现在，叶春才不断引进新品种，淘汰“被市场卖烂了”的低效益品种。叶春才坦言，目前市面上主流的多肉品种多来自日韩，鲜有品种创新。从业者呼吁科研院所能够关注该领域，进行本土新品种的研发。技术创新还体现在栽培用土、日常技术等方面。目前国内多肉产业多用泥炭土、蜂窝煤渣土，辅之以有机肥，但该方案容易导致生长周期长的多肉烂根。
提高产品附加值，探索多肉的更多应用场景，实现产业链条延伸，是多肉产业后市可持续发展的另一思路。对此，叶春才深有体会。“红之玉本是最常见的普货，一株就几毛钱。这几年，我专门开发了卡通等多种造型的花盆后，让一盆普通的红之玉身价涨到了七八元。”叶春才认为，多肉组合盆景、室内微景应用、室外绿化造景等都是未来多肉可以探索的应用方向。
目前流行的多肉主题民宿、咖啡馆等也是可资借鉴的模式。“比起单纯售卖盆栽，提供多肉造景方案服务，将有更大利润。”叶春才说，多肉行家甚至可以尝试开展培训服务。多肉种养门槛虽然不高，但要将其养好也不是一件易事。无论是百度贴吧还是知乎，多肉发烧友开辟的技术帖都有较高的点击量，其背后是可以挖掘的巨大市场空间。
建立行业标准与市场规范，是业内的另一大呼声。一盆同等规格的多肉，商家报价从200元到2000元不等。多肉市场的乱象不可忽视。无论是生产环节，还是销售环节，都亟待建章立制。目前，漳州正在进行这样的尝试。今年龙海市市场监督管理局组织申报的“龙海小盆栽生产标准化示范区”获批成为第八批省级农业标准化示范项目之一。该项目旨在通过企业的示范作用，为以多肉为代表的小盆栽市场，提供可以推广的标准化方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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